张月祥教授简介
张月祥,男,1932年生,教授,曾任上海外国语学院英语系副主任。
1951年进入上海圣约翰大学外文系学习,1952年至1955年在复旦大学外文系学习,获学士学位,1955年至1972年间,先后在安徽卫生学校、复旦大学、上海第一师范学院、上海外国语学院、上海对外贸易学院任教,1972年至1995年在太阳成tyc7111cc任教。1985年被评为教授,1995年退休。
与章振邦教授合作编写(任副主编)《新编语语语法》系列丛书,包括:《新编英语语法》、《新编英语语法教程》、《新编英语语法概要》,《新编中学英语语法》,等等。
先后在《外国语》、《现代外语》等刊物发表语法研究方面的论文十余篇。翻译《穿破裤子的慈善家》(上、下册)、《意义和英语动词》。编著《英语动词的时体态》。
采访人:张老师,您好。首先,感谢您能接受我们的访谈。您从什么时候开始学英语的?以及您当时学英语的条件、环境怎样?
张月祥教授:中学里面,从初中开始就学。不过,那个时候学的是很简单的,那是解放前。那时候英语当然是受重视的。上海当时还是半殖民地的。那时候我们还小,还不大懂得这方面的东西。我学的那个也不是教会学校,就是民立中学,在威海路上。现在是老建筑,受到保护。
采访人:您读的是什么大学?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大学?
张月祥教授:当时我们毕业的时候刚刚解放。高中毕业以后是第一次全国统一高考,动员大家考。家里希望我学医,所以当时第一志愿是学医,圣约翰大学医学院和第一医学院,第三志愿是外语。功课不好,最后录取圣约翰英语专业。当时,圣约翰大学是私立的,家里的负担很重。进去以后就觉得不行。里面很多学生都是有钱人家的,从小都是和外国人在一起的,英语都是好得不得了的。上课觉得学得很苦。他们跟得上,我们跟不上。没有什么教材,教师自己指定,或者临时买一些。一年级很受罪的,无法跟上他们,勉勉强强就这么过去了。当时老师和我讲,你不会及格了,但是我比较用功,学了一个学期,考试全部通过。二年级的上学期,就开始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。就不上课了,搞政治运动。有时候宣布上课,上了一个礼拜又停了。有九、十个月不上课。52年,我是51年考进去的,来一个院系调整。全国范围的,私立学校被撤除。七个大学都被并到复旦大学。当时复旦有非常庞大的师资队伍,现在很少有学校有这样的队伍吧。有名的教师都到那里了。方重老师原来就是复旦的。后来就进行教学改革。按照莫斯科大学的做法,所有的课程设置全部按莫斯科大学。比如说,上课的作息时间也是按莫斯科大学,上午六节课,下午没有课。休息的时候,走廊里都是面包。我们当时享受了解放以来仅有的一次全部享受人民助学金,每一个人都享受,不要学费、饭费、住宿费。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服从统一分配。就这一次。
采访人:当时在大学有哪些课程印象深刻? 您在大学期间,包括刚参加工作的时候,有没有您特别佩服,对您影响很大的老师?
张月祥教授:当时教学改革,向苏联学习。课程可以上一个礼拜就停,再换其它的课。没有什么教材,比较乱。到三年级才开始正常,正式学习。在复旦的时候,课程特别多,各种课程都有。当时基础好的,跟着这些有名的教授可以学到不少的。对我影响很大的老师很多。当时在复旦有七个大学的教师,有很多有名的老师。方重先生当时教过我。有的老师我很喜欢,既有学问,又没有架子。比如,有一个老师没有教过我,当时我做他的助教。他开一门课,你帮助他了解学生的要求啊。还有的课指定导师,也要帮他负责学生的事情,还有整理资料啊,做注释啊。当时有一个老师,叫葛传椝,很幽默,实事求是,没有架子。他知道的都能够教给你。大家都很喜欢他,特别是像我这样底子比较差的。真是不简单的,很佩服他。他大学也没有毕业,但是在复旦能站得住。还有一个老师叫林同济,我也非常佩服他。他上两门课,教作文和英国文学。水平一流,可以说现在大学里也很少找得到。什么东西都能教,都教得好。英文非常漂亮。上他的课是一种享受。还有两位是我的导师,我也非常感谢他们。一个是杨岂深,当时是英文系的主任,我在复旦做助教时,承蒙他担当我的导师。非常严格,看见他非常怕,从来不笑。但是还是非常感谢他。对我很有帮助。他带了三个教师。一个是当时的副主任,后来到市里面做领导去了。还有一个,当时是总支书记,是南大毕业的,是搞文学的。还有一个就是我,他们都是讲师,都是领导。只有我一个是助教。有一次有一个机会,当时有一个翻译任务,是翻译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丛书。尽管苦的不得了,但是至今还很感谢他,学到的一点翻译上的雕虫小技,就是那时候学出来的。还有一个叫杨必,是杨绛的妹妹,水平高得不得了。当时我的翻译请她指导的。很感谢她。这几位老师与我接触比较多。
采访人:您选择语法方向,这么多年坚持下来的动力何在?
张月祥教授:我们过去搞科研,并不是看自己的想法。以前并不是自己选择的,而是按照领导安排的,包括上课的安排。我们的工作不知道调过多少次,上过各种课。我怎么会上语法呢?后来章振邦先生做系主任的时候,上面希望搞一点科研,语言方面搞点名堂出来,想搞一个新一点的语法教材。当时British Council来了两个专家,一个叫Leech,还有一个编过一套书,叫British English Units。写的人都是非常有名的。Leech就是这本书的general editor。他们给我们讲语法和教学法,宣传他们的两本书。他们来做讲座,不是随便能听的,每个大学有名额限制。我当时在教材组,没有资格听。当时参加讲座的都是各个大学的骨干。一个星期听讲座,脱产,上午下午都听。当时章振邦老师为我争取了一个机会,作为旁听生。就像上课一样,要点名的。解放以后,这是第一次外国专家做讲座,非常隆重。听了以后,章振邦老师觉得有很多新的东西,觉得和过去的语法不大一样。后来又开了两次座谈会,Leech也参加,这个人是个学者,也实事求是。在这个基础上,章先生觉得这个问题可以深入。正好上面要求章振邦先生主持组织语法教材编写。当时有两派意见:一派认为应该到北京去,像张道真学,按照他的编;一派认为要写新的。不统一。后来决定要编新的,成立了语法教研组。那是一个艰苦的历程,真是非常艰苦的历程。首先写两篇大文章,就关于时和态、限定词写两篇大文章。两篇文章写得出来吗?我们经过反复讨论。写出来以后反映非常热烈,开了很多讨论会。我们在市里面做报告,上海电视台专门开辟一个节目,讲语法上的新的体会,这个节目还得了奖。实况实播,用英语讲。讲了很多次。这个成功以后,我们写了小册子。先是在校印刷厂。反响很好,后来译文出版社出版。当时的销量第一次印刷10万册。在这个基础上,才开始编写《新编英语语法教程》。成立了理论教研室。成立这个教研室是非常隆重的。胡孟浩院长指定我做这个教研室的主任。我是一面学,一面写。
采访人:您对现在英语学科教学理念、课程设置有什么看法?您对英语学科的发展有什么看法?我们现在青年教师怎样才能把课上好?
张月祥教授:现在的情况和我们当时不一样。我们过去时间都花在教学科研上。就是出去作讲座,我们也都是自己花钱乘公共汽车的,没有什么报酬的。作为一个教师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学中去,和现在是不一样的。现在诱惑比较多。年轻教师在上海要买房,这是实际情况。用以前的标准要求现在的教师是不现实的。但是教师还是要像个教师,还是要对学生负责,要对学校负责,要对整个国家的教育事业负责。上课就要认真的上,不能马马虎虎。基本的东西还是有底线的。教师首先上课要上好,然后科研要好。如果上课上不好,或者不好好上课,就不行。现在学校是“科研教学型”,但是作为学校,基本职责是上课。如果只会科研不会上课,就该到研究所。我们做学生的时候,大部分老师上课都是一流的。各有各的长处。所有的老师都上课认真,真的是少有的。尽管有的老师发音不好,但是很认真。上课还是要抓。现在科研好像总比教学要高一档,尽管强调科研,但是课还是要上好。年轻教师教书还是要教得好。当然科研不能放弃。科研放掉了,教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。
采访人:现在太阳成tyc7111cc的语法课是国家级精品课程,但是在课程设置上,现在是上大班课。现在强调交际教学,淡化语法,您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?
张月祥教授:章振邦先生也谈过这个问题。他写了一篇文章,也谈过淡化语法。提这个问题的人本身就不懂语法。什么叫淡化语法?语法是基本功,语法不是全部,是语言学习的一个部分,是一点点,但是缺了这个部分,整个语言能力就不行。除非从小是在外国长大的。虽然不要像过去一样,语法只是语言学习的一部分。提出淡化语法是实用主义。否则不用到大学里学。在大学学专业英语,如果没有这个基本功,将来没有什么底气。我现在在出版社工作,帮他们看稿子,有时候开会,我发表我的意见。我总是意见很多。很多稿子主编都是名家,别的不说,语法错得不像话。还要淡化语法吗?说淡化语法本身就是不懂语言的人。懂语法的人就说语法是语言中的一部分,而且是一小部分。好多人以为自己语法已经很好了。有的人以为语法很简单,不学也可以。其实不是那么回事。我过去在太阳成tyc7111cc时,那些年青教师,就要叫他们好好学。过去我有一个设想,每一个太阳成tyc7111cc的教师从助教开始至少要上一年语法课。不管你学什么,翻译的,口语的,听力的。过去自己学的是不够的,上一年可以提高一步。能够上两年是更好。千万不要认为是浪费时光,对你自己大有好处。我自己的体会,作为一个教师,首先是基本功,即听、说、读、写、译。首先问问自己基本功怎们样?如果基本功好,发展就会很好。如果基本功不好,过了十年二十年,还是会出笑话。如果基本功扎实,可能会出现问题,但是绝不会出笑话。我看稿子,觉得太不应该了。我们自己的稿子出去,我自己要把好关,在基本的方面绝对不能出差错。建议你们好好教语法,将来发展大有好处。
采访人:谢谢您结合您的经历给我们谈了您的学习和教书育人,还有对上外英语学科的一些想法,非常感谢您。
采访人:葛忆翔 马乐东
整理:葛忆翔